阿墨墨

嘿,想来听听我的故事吗?我专业生产甜蛋糕。
【翻旧文给最终章点一下热度就好,每篇都点我会被刷屏的,谢谢啦】

【火有/汤草】迷雾森林

汤草/火有腐向,人物属于原作者,OOC算我的

嗯这篇不是Xover啦,两对cp两个故事两条叙事脉络,但是主旨是一样的OvO~全部设定遵守原作,时间都是大学时代→原作小说的最后一本之后

 @商块三 投喂我三的双向暗恋HE甜蛋糕~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变得这么长了,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也算是圣诞贺吧,大家圣诞快乐!

——————————

迷雾森林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发现,但它一直在那里。

——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

 

(1)

火村英生看着有栖川有栖匆忙离开的背影,习惯性地摸着嘴唇,思维却一片空白。

三月初,刚好是英都大学的樱花开得最灿烂的时候。那个和他同级的男生斜挎着个灰色的背包,一路小跑往法学系那边赶过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面。

来来往往都是赶去各个教室上课的学生,他的身影混在里面,几乎马上就找不到了。

火村微微抿了抿嘴唇。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两张已经揉皱了的纸。

那是来自推理杂志《Mystery!》的退稿信,编辑似乎是个说话不怎么注意语气的人,粗粗看过去就是满纸的批评和否定。

火村叹了口气。

自从两人慢慢熟悉起来之后,有栖的很多作品都会拿给他看看,也会经常根据他的意见作出修改。眼下被退稿的这篇小说,火村也是看过的——虽然作者本人对这个中篇自信满满,火村也确实同意比起之前的作品,这一篇无论在诡计设计还是叙事结构方面都有明显的进步,但是……要在《Mystery!》这种级别的杂志上发表……无论如何还是稍显生涩和稚嫩了。

退稿信上的话虽然说得不太好听,但是事实上每一句都很中肯。

有栖虽然面上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火村莫名就是感觉他情绪不是很高——出于火村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他发现自己最近对有栖越来越在意了。

他的声音,他目光里的笑意,他吃咖喱时候沾在脸颊上的酱汁,他半是忐忑半是期待送来试读的新作品,他上课时候因为熬夜写小说而昏昏欲睡的样子。

火村觉得……“感觉一个男人很可爱”应该不是一个特别寻常的信号。

但是他也不太急于深究这里面的深意。有栖虽然还是笑着,拿给他退稿信的时候也只是感叹一声果然我还是不行,但是火村偏偏就觉得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带着点失望和落寞。

 

他还想着晚上要去找有栖,偏偏有栖在晚自修的时间跑来找他了。

那时候天上飘了点绵密的春雨,他大概是绕着学校兜了一圈,出现在火村桌子旁边的时候,肩头和发梢都已经被沾湿了,额发软软地趴在额头上。

“我的退稿信是不是留在你这里了?”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喘一边问,“我记得中午之后就没再见过它。”

周围有其他上自习的人不大满意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火村稍一犹豫,收拾了东西示意他到外面说。

“给你。”他一边朝自己租住的公寓走,一边把夹在笔记本里的信递给有栖,“晚上有事吗?”

“哎……倒是没有。”有栖一边把信收回背包,一边扭头看他,“怎么了?”

两个人都没撑伞,已经暗下去的天色里,他们并肩穿过细密的雨丝,慢慢走过英都大学开满樱花的人行道。阴天,没有月亮和星星,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只有路灯朦胧的光落在他们身上,打下一层模糊的橙黄色光晕。

“没什么,筱宫婆婆说今晚会做火锅,一起来?”

有栖犹豫了一下,火村看到他的手指在背包带子上收紧了。

“抱歉。”果然他就听到有栖低声回绝了,“今晚稍微……下次吧!”

火村稍稍犹豫了一下,朝有栖的背包扬了扬下巴:“看新闻了吗?昨天左京区发生的那起凶杀案看到了吧?”

大概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扯起了这件事,有栖点头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只是等着下文。

“那起案子我跟着导师去了现场,”火村低声说下去,“很巧,犯罪手法和你小说里设计的方法有点类似,但是那个案件罪犯对现场和相关关系人的人际关系,所以考虑的东西要复杂和缜密得多,这个案子的资料——”

“火村。”

有栖突然出声打断了后面的话。他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面对着火村:“谢谢,但是我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我不会用真实的案子来写故事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栖的表情是绷紧的,完全认真的语气。火村没有说话,有栖于是接着说了下去。

“受害者已经失去了为自己出声的机会,未经允许就用他们的事件随便演绎,本身就不公平。就算……生活真的比小说要精彩很多,写不出来也是我自己笔力不够,借鉴真实的案件这种事,对一个推理小说作者来说实在是太偷懒了——就算我只是个新手,也不能这么做。”

火村看了他几秒,突然笑了。

“抱歉。”他说。

“……你干嘛要道歉啊……”

火村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掌心一片手软,手感不错。

“看低了你的决心,抱歉。晚上来吃火锅吧,你的故事……我帮你想想手法?”

有栖拍开他的手臂,向他笑了。

“我先回去自己改一次再给你看!”他回应道,语气轻快起来,“你也……你别晚上想这些,当心又要做噩梦了。”

那天晚上在分别的十字路口,火村站在原地看着他挥手离开,觉得什么东西在自己心口撞了一下——某一扇他从未发觉的大门在心底深处缓缓敞开,门后是郁郁葱葱望不到尽头的森林,他二十年的人生里未曾见过的风景。

——而且他是真的觉得有栖川有栖这个人很可爱。

 

(2)

 “还能救一个!汤川!”

“扣杀!好的再杀一个!漂亮!”

“汤川守后场边路!啊好球!”

“……草薙,打球就打球,你真的很吵啊。”

草薙俊平拎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朝汤川微笑起来:“不好意思,忍不住嘛。你也不要那么严肃!运动就开心点——来来来再拿两分我们就赢了!”

汤川摇了摇头,很想说他一句“因为我不笑就推断我不开心也太没有逻辑笑和开心之间并没有特别紧密的恒等成立关系”但是想想大概说了也只会换来草薙苦恼地抓抓头发说真是不懂你们这些理科生的样子,他默默地把这番话咽了回去——灌了几口水之后,他抓起拍子跟在草薙身后回到了球场上。

这是羽毛球社的例行体能训练项目,一群人分两大组,打了个迷你巡回赛——15分制,输了降级赢了升级,而草薙和汤川已经打到了最高那个等级,对面是研究生院的两个师兄。

 摆好起手式的时候,汤川听见对面正一边说着“输给三年级的师弟们也太没面子了”一边互相鼓劲。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其实不太能理解周围的人们过于外露的感情。当然他也会有开心的事和心情不好的时候,但是就像他不会在打羽毛球的时候像草薙一样喊出声音,他也不会觉得打羽毛球或者别的事输给师弟有什么丢人的。

那天的练习结束之后,他还要回实验室,草薙要去社团活动室收拾东西,两个人正好同路。

冬天才刚要过去,3月初的东京又湿又冷,说话呼吸都会带起一片白雾。

“草薙。”

草薙这时候还在非常开心地向他说着我们两个明年去报学院的比赛吧一定是无敌的,突然被他叫了一声,硬生生地刹住了话头:“嗯?”

“输给我们丢人吗?”

草薙大概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愣了一下之后笑了起来:“当然——啊你可能不太会觉得啦。不过他们前几天还在指导我们的训练啊!现在就输给我们两个了,会觉得没面子也很正常啊。”

“不论个人技术,他们的训练经验更丰富,指导我们很正常吧。”

草薙侧头看了看他,无声地露出了笑容。

那段路的路灯坏了好几盏,只有月亮和星辰悬在空中。昏暗的环境让草薙的表情完全氤氲在随着呼吸升腾起来的水雾里面,汤川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对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分外明亮,像是……落进了天上的星光。

只是这个念头一浮出来,就被汤川自己先嫌弃了——这是什么毫无道理的类比,以后还是要离实验室的女生们远一点。

草薙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他只是几步凑上来,勾住了汤川的脖子。

“汤川你啊。”他像是叹气,也像是在笑,“也就是你了。”

“有什么不对吗?”

“嗯,没有,你这样挺好的。”

 

帝都大学的一天是从早上第一节课开始,但是通常会持续到很晚才能结束——那天的羽毛球训练结束之后,他的实验一直进行到清晨四点,才终于可以放机器自己去运行,他在旁边等着结果。

五点不到的时候,汤川迷迷糊糊睡过去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门外站着的是抱着个纸箱子的草薙俊平。

汤川:“……”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手表——清晨5点43分。

而草薙看起来有点狼狈,他明显没太睡醒,头发不怎么听话地在头顶上支棱起来,一侧脸颊还留着昨晚睡觉时枕头压出的痕迹,甚至连睡衣都没有换,只在外面套了一件运动服外套。

他大概是一路全速跑过来的,喘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我以为现在应该是睡觉时间?”汤川向他皱起了眉头,“这么早你在做什么,今天还有课——”

汤川的话戛然而止。从草薙怀里的纸箱子里面,传出了轻微的抓挠声和细细的呜咽声,显然箱子里放了点什么活物的。

“方便进去吗?”草薙大概是终于缓过了一口气,低声问他,“外面太冷了,只有实验室这边有空调。”

汤川不明所以,没理解他在说什么,侧身先让他进来了。

一直到草薙把纸箱放在桌子上轻轻打开,汤川才明白他说外面太冷了是什么意思——箱子里面是一对小奶猫,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

“我记得你这里有奶粉?”草薙安顿好纸箱子,抬头看向汤川,“能借一点吗?现在太早了,哪里都不开。”

汤川:“……”

他很想问草薙一句你的常识到底都学到了哪里去,但是看到草薙半是期待半是忐忑的神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能喂人的奶粉,小猫受不了。”他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你去农学院的养殖基地,问问他们有没有养羊,要一点羊奶过来。或者喂小猫小狗的宠物奶粉也行。”

“对啊还有农学院!”

草薙拍了一下额头,风一样地转身又冲出去了——连门都没有关。汤川莫可奈何,过去把门关上,走回来把空调的温度调高,记录了最后一部分实验数据,然后回到箱子旁边看了看草薙留下的两只小猫。

大概出生只有几天,这两只猫小得他一只手掌就能一并托起来,明明空调已经打得很高了,它们还是缩在一起。

汤川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找来了两块干净毛巾和一个玻璃瓶子。他笨手笨脚并且小心翼翼地把两只小猫裹进毛巾里面,之后把灌了热水的玻璃瓶放在了它们旁边。

草薙回来得很快——他甚至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来一个女生。

“生物系的桃濑师姐。”他一边喘气,一边对汤川说,“找羊奶的时候遇到了,就拜托她过来给小猫检查一下。”

“这样子不行的。”那个女生打开毛巾看了看,又原样裹了回去,转头问草薙,“离开母猫太久了,应该是已经在夜里冻了很久——你在哪发现它们的?”

“啊……学生公寓外面的树丛里。起夜的时候听到声音像是猫叫,就下去看了一下……”

“体温过低,心跳和呼吸都很微弱了,” 桃濑叹了口气,隔着毛巾把一只手指放在了小猫身上,“下肢有水肿,心跳细弱但是速度非常快,呼吸有困难,这是心衰的症状。要是大一点的猫可能还有救,这两只不可能的……抱歉。”

桃濑离开之后,汤川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纸盒子:“这个你要怎么办?”

草薙停了很久没有说话。

“我想养。”他最后说,抬起头和汤川对上了目光,“就这么放着不管也太可怜了,说不定还有救呢?等一下天亮了我带它们去宠物医院看看。”

汤川微微眯起了眼睛。草薙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明显带着坚决的神色,虽然看起来有点难过,但是他的眼神里是蕴着光芒的。明亮得……像是落进了星辰的光辉。

——虽然这个比喻很没有逻辑,可是真的很像是落进了星辰的光辉。

汤川突然觉得,心底的某个地方,似乎被他眼睛里面的光照亮了——那么强硬地表示我不相信师姐的话,眼睛里的神色却分明很柔软的草薙,说着“你这样挺好的”的草薙,以及……抱着盒子转身要出门的草薙。

他突然,没来由地不想要对方眼睛里的光芒黯淡下去。

“喂。”汤川叫住了他,草薙回头的时候,把自己的钱包抛了过去,“先拿着——宠物医院收费可不低。”

 

(3)

外面隐约传来了节奏欢快跳脱的音乐声。火村努力集中精神分辨了一下……似乎是那首《Santa Claus is coming to town 》。

清脆的童声,怎么听都是非常开心的感觉。

“You better watch out,you better not cry, you better not pout,I'm telling you why,Santa Claus is coming to town……”

火村非常无力地扯动嘴角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很快因为牵动到了伤口而消失了。

已经到平安夜了啊……

他在协助警方调查一起走曱私案,不过眼下这情况……也不算意外。本来在他的设计里面,他也会在收集到证据之后“不小心”暴露自己被对方带走,以便警方利用他身上的定位装置找到对方的老窝。

然而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意外,本来早就该到场的警方似乎一直没发现他留下的追踪设备——而时间眼看着就到了平安夜。

只是明明是被人绑架、自身难保的状态,火村脑子里想的却都是有栖。答应给他的圣诞节的惊喜,和反复准备的圣诞夜的告白,这一下……是都要落空了。

他身在大阪的小说家,这个圣诞大概是只能独自一个人过了——为了预防眼下这种情况,火村甚至设置了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告诉有栖他有急事,今天不能见面了。

有栖应该……大概会很失落吧。特别是自己已经有意无意暗示了他很多次“这个圣诞节我准备了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把时间空出来”之后。

关着他的小房间没有窗户,没有任何通讯工具,甚至从空气的阴冷程度来看,可能还是一间地下室。

别说是厚实沉重的铁门紧紧关着。

额角在隐约跳痛,流下来之后干涸的血糊住了一边的眼睛,火村喘了口气,靠着墙壁,试图让墙上的凉意给自己带来一点清醒。

 

外面的歌声都渐渐安静下去的时候,紧闭的门外突然传来了喧嚣的脚步声、呼喝声和枪声。

火村摈住呼吸,默默地倚着墙壁倒下去,假装自己已经失去意识。

接着是钥匙互相碰撞的清脆撞击声,开门的人似乎慌乱得很,连带着整个门都在晃,很是花了点功夫才把门打开——门板拍在墙上,刺耳的咣当一声,像是直接砸在心上的。

他背对着门蜷起身体,放缓了呼吸,一动不动。

然而下一秒,在他耳边炸响的却是熟悉的声音:“火村!喂!”

火村:“……”

他顾不上身上的伤口,猛地翻身过来:“有栖?!你怎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不是让你看到了便签也不要来吗?”

“我跟着船曳警部一起来的。”

有栖跪坐在他身边,一手扶着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膝盖上,一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他深吸了一口气,张口背出来的……却是火村很早以前就写下来的日程。

“下午6点汇合,6点半和我一起去Le Nord吃圣诞套餐。8点,三条大桥看烟花。”

他的语气平板,听不出什么感情,但是越往下说,声音就抖得越厉害,明显能听出强行压下来的哽咽。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这个人挺可爱的,明明是法学院的课,你倒是坐在后排写推理小说,被我擅自动了东西也不着急,稍微夸一句小说很有意思就会开心起来。”他就那么用发抖的声音继续把火村当时潦草地写在本子上的内容背给火村听,“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觉我喜欢你的,大概是你说一定不会把真实发生的案件写进小说的时候。这十几年的时间你一直都在,我很高兴——有栖,我喜欢你,能请你以后……以后……也一直在这里吗?”

人生里第一次,火村有些窘迫地侧头看了一眼门口,并且在发现并没有警察或者其他人跟下来之后,暗暗松了口气。

“太狡猾了,你这家伙。”有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尽力把声音里的颤抖压下去,“既然准备了这样的话,就好好来跟我说啊!现在这样让我从你的记事本上看到这些算什么啊!你……你……”

火村失笑,打断了他:“你怎么跑来这里的?”

“你还真敢问——你的短信啊!”有栖朝他皱起眉头,扶着他的手却一直轻柔稳定,生怕不小心碰到伤口,“火村,你都没有和我约过圣诞节,就没头没脑发来一条圣诞节有事不能来——你觉得我会不怀疑吗?”

“所以……”火村喘了口气,枕在他腿上找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你跑来京都、和筱宫婆婆要了我房间的钥匙,看到了我的笔记本……”

有栖板着脸:“还有你正在查的东西。”

“所以你去找了船曳警部他们,”火村失笑,“有栖,你凑过来一点——嗯再近一点。”

有栖几乎已经凑到他脸颊旁边了。火村于是抬起手臂,揽住了有栖的后颈。

“本来准备说给你听的话都被你看到了,我就不再给你说一遍了——不过有一样东西,我是没有写在那个本子上面的。”

他按着有栖的后颈把人压下来,不偏不倚地吻在对方的唇角。

大概是找人的时候在外面跑了很久,有栖的嘴唇完全是冰凉的。火村贴着他的唇吻了吻,这才松开有栖,稍稍和他拉开了距离。

“那你愿意吗?”

他笑着问。

“……嗯。”

 

(4)

凌晨到达的飞机,穿过夜色飞驰回到公寓的计程车,连续三十个小时的不眠不休之后,汤川学终于踏上了日本的土地。

其实他只离开了半个月而已,感觉上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

手机邮件箱的最上面,还是内海邀请他看樱花的短信。而他和草薙的短信记录,则留在了那句“那么再见”。

没有回复。

不离开就不会明白,他居然也会这样地想念一座城市……想念一个人。

城市的夜色深沉,霓虹灯孤独地亮着——市中心的光污染过于严重,漫天星辰都显得有些暗淡。

汤川恍惚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草薙眼睛里闪现出星辰一般细碎明亮的辉光了。

是你自己让它们熄掉的呀。有个声音小声说。

想要再看到他眼睛发亮的样子,想要听他充满精神地喊自己的名字,想要和他一起查证其妙的案子,哪怕他的结论毫无逻辑,想要……想要……想要……喜欢他。

可能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他了,只是他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他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跟着那个名叫草薙的人的脚步,拨开重重迷雾打开了藏在心底深处的一扇厚重的大门,却在面对着未曾见过的风景时,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居然一边贪恋着门里的风景,一边亲手关上了那扇门。

把那个走进了他心里的人也一并拒之门外了。

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凌晨4点多了,汤川匆忙地放下东西洗了个澡,转身出门。只是这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实在有点尴尬,在机场还能拦到计程车,市区的大街上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早春的寒风里站了十几分钟也没等来交通工具,汤川默默地思考了一下自己以前都是怎么去警视厅——也对,那时候都是草薙来接他的。

这人明明自己也是个组长了,一起查案子的时候还是像他的司机似的。

最终他在皇居附近下车,大步走到警视厅大楼外的长椅上坐下,沉默地等着天色亮起来、等着那个这两周来几乎占据了他全部挂念的人来上班。

然而,凌晨五点到早上八点半之间毕竟还有三个半小时,已经快要两天没好好休息过,他最后还是没能挡住睡意,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老师?汤川老师!天啊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有人在摇晃他的肩膀,年轻的女声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喊他汤川老师,声音脆亮得有些刺耳,汤川皱了皱眉想躲开她的手,却听到她向另一边大声招呼道:“草薙前辈!你快来!”

听到那个名字,汤川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站在他面前的内海薰被他突然地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而远处朝这边跑过来的……确实是草薙俊平。

“汤川?”草薙跑到近前,完全没有表现出再次见面的惊讶和愉快,只是满脸的困惑担忧,“我说,你该知道现在是几点吧?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刚才内海说你在楼下长椅上 我还说她一定是看错——喂!汤川!”

后面的话汤川一概没听见。

看到草薙的瞬间,一口气松懈下去,他眼前的景色就模糊在了一片旋转的光影里面。最后连草薙的面孔都渐渐模糊,眼前的世界沉进了一片黑暗里。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汤川最先注意到的是消毒水的气味。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属于医院的陈设渐渐清晰起来。他手上还挂着输液器,眼镜正稳妥地折好放在床头柜上,手机也安稳的摆在一边,显然被人关了静音,只有提示新消息的小绿灯在一明一暗地闪烁。

汤川伸手拿起眼镜。

“我还在想你也差不多该醒过来了。啊你别乱动,当心输液的针头。”

他猛地回过头去。

草薙就站在门口,单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里还提着外卖盒子。

天色大亮,日头都西斜了,看上去已经到了黄昏。夕阳在病房里普展开满地的金橙色余晖。而草薙就迎着这漫天的夕照向他露出了微笑,眼睛明亮得……像是落进了星辰的光。

他许久不曾见过的光辉。

“你多久没休息了?”他一边把晚饭递给汤川一边问,语气严肃了一点,“低血糖,有点低烧,没什么大事。美国的事忙完了吗?”

“嗯。”汤川咽下嘴里的食物,却不知道话要从哪里说起。草薙向他摇了摇头。

“你之前……睡着的时候,一直在说梦话。”他低声说,躲开了汤川的目光,脸色可疑地微微泛红,“你在道歉。还说……”

汤川愣了一下。他记得自己梦到了向草薙道歉的场景,他也记得那个梦里似乎还有……所以他是在梦里说出来了吗?所以刚才站在门口的草薙,是因为这些话,才露出了那样的笑容吗?

汤川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我还说了喜欢你,是吗?”

草薙猛地抬起头。他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只是慢慢地回应道:“如果你只是说梦话,我不会——”

“不是梦话。”

汤川握住了草薙的手腕,连输液器受到牵动扎穿了血管也顾不上管,只是坚决地打断了他。

“不是梦话,那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他低声说道,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了大学时代抱着两只小猫说我要养的草薙。知道希望渺茫,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但是仍然要孤注一掷地去赌那一线希望——汤川突然理解了那时候草薙的心情。

“你不用接受的,无论是道歉还是我说喜欢你这句话。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快让你知道……抱歉。”他跟着又补上了一句。

草薙停了许久,下唇有些颤抖。

“汤川,你可能不知道,”最后他说,声音不太稳,似乎带着些遥远的叹息,又压抑着什么激烈的感情,“你应该也没有察觉到……我也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那个刹那,汤川听到了门扉开启的声音——大门背后那一片他不曾涉足的森林,枝繁叶茂生机盎然。

只是他还没回过神来,草薙已经跳了起来:“你的输液针头!不是让你别乱动了吗!”

等到医生赶过来手忙脚乱地处理了他肿起来的手腕,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刚才的气氛也已经完全被冲掉了。

草薙和汤川对了个目光,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你还是躺下吧,他们大概明天才回给你办出院手续,”草薙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摘掉了汤川的眼镜,“我今晚不回去。”

汤川照他说的躺下来,侧头看向草薙这边。

“草薙。”他低声说,“虽然……我还是希望你知道,你可以不用原谅我,这和喜欢是两件事,我告诉你我喜欢你,没有用这个绑架你原谅我的——”

草薙犹豫了一下,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也堵住了汤川后面的话。

“汤川你这个人啊……也就只有你了。”他叹了口气,低声说。

“……怎么?”

“嗯,没什么。你这样就……挺好的。睡吧。”

 

(尾声)

大学大概是最有圣诞节庆祝气氛的地方之一……不论是最高学府还是私立院校。

 

草薙从后门摸进汤川的教室时,已经比汤川叫他来的时间晚了十分钟,教室里坐满了人,黑板上已经写了满满一黑板的公式。

草薙愣了一下,很快注意到了中间用红笔写出的那一行。

虽然看不懂公式写了什么,最后的字母组合却很容易看出含义。草薙在后排愣了半晌,没忍住,笑了出来。[注1]

说一句圣诞快乐而已,这么大费周章,还让他专门请假跑来啊。

“这应该是高等数学的内容吧?”

“是啊,和这一讲完全不沾边,教授他在说什么啊……”

他听到前面两个男生在小声议论。

 

数百公里之外的京都,英都大学本来有一节晚课要上的教室却空空如也。

黑板上一行龙飞凤舞的通知。

“停课,各位同学圣诞快乐。”

而那个本该上课的老师,正牵着自家推理作家的手,沿着三条大桥慢慢地走。

有栖转头朝他笑:“你也有落空的时候啊……今年没预定烟花表演了。”

“没关系,”火村拉着他在大桥中央站定,抬起手腕看表,“时间刚好,还有半分钟……二十秒……五,四,三,二,一。”

河岸两边突然亮起了冲向天际的火树银花,五光十色的花火在他们头顶亮起,点亮了半边夜空。

“虽然比较老套,”火村凑在有栖耳边低声说,“我还是觉得,告白放在去年圣诞节那种场合实在不太好——我们来补一个吧。”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涉足,但它一直在那里。

会有人拨开迷雾,带你看到这片森林。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注2]

 ——fin——

[注1] Merry=Xmas,就是 MerryChristmas嘛。今天早上微博看到的梗,顺手用了。神奇的数学公式2333,为了保证排版效果这里就截图啦

[注2] 最后三句话改写自《挪威的森林》。

评论(42)
热度(356)
  1. 共1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阿墨墨 | Powered by LOFTER